【附喻嘉言瘟疫論】
附喻嘉言瘟疫論
喻昌曰。聖王御世。春無愆陽。夏無伏陰。秋無淒風。冬無苦雨。乃至民無夭札。物無疵癘。太和之氣。彌滿乾坤。安有所謂瘟疫哉。
然而周禮儺以逐疫。方相氏掌之。
則瘟疫之由來。古有之矣。
鄉人儺。孔子朝服而致其誠敬。蓋以裝演巨像為儺神。不過仿佛其形。聖人以正氣充塞其間。俾疫氣潛消。乃位育之實功耳。
古人元旦。汲清泉以飲芳香之藥。上已采蘭草以襲芳香之氣。重滌穢也。
後漢張仲景著傷寒論。欲明冬寒春溫夏秋暑熱之正。自不能並入疫病以混常法。然至理已畢具於脈法中。叔和不為細繹。乃謂重感於寒。變為瘟疫。又謂春時應暖而復大寒。夏時應大熱而反大涼。秋時應涼而反大熱。冬時應寒而反大溫。此非其時而有其氣。 是以一歲之中。長幼之病。多相似者。
此則時行之氣也。
又謂冬溫之毒。與傷寒大異。冬溫復有先後。更相重沓。亦有輕重。為治不同。又謂從春分節後。至秋分節前。 天有暴寒者。
皆為時行寒疫也。
蓋以春夏秋為寒疫。冬月為瘟疫。所以又云三月四月。或有暴寒。其時陽氣尚弱。為寒所折。病熱猶輕。五月六月。陽氣已盛。為寒所折。病熱則重。七月八月。陽氣已衰。為寒所折。病熱亦微。後人奉此而廣其義。謂春感清邪在肝。夏感寒邪在心。秋感熱邪在肺。冬感溫邪在腎。塤篪遞奏。舉世若狂矣。
嗟嗟。疫邪之來。果寒折陽氣。乘其所勝。而直入精神魂魄之臟。人無 類久矣。
更有謂疫邪無形象聲臭。定時定方可言。是以一歲之中。長幼莫不病此。至病傷寒者。
百無一二。治法非疏裡則表不透。非戰汗則病不解。愈摹愈遠。究竟所指之疫。仍為傷寒傷溫傷暑熱之正病。疏裡則下早可知。戰汗則失表可知。只足自呈敗闕耳。
夫四時不正之氣。感之者因而致病。初不名疫也。
因病致死。病氣尸氣。混合不正之氣。斯為疫矣。
以故雞瘟死雞。豬瘟死豬。牛馬瘟死牛馬。推之於人。何獨不然。所以飢饉兵凶之際。疫病盛行。大率春夏之交為甚。蓋溫暑熱濕之氣。交結互蒸。人在其中。無隙可避。病者當之。
魄汗淋漓。一人病氣。足充一室。況於連床並榻。沿門闔境。共釀之氣。益以出戶尸蟲。載道腐 。燔柴掩席。委壑投崖。種種惡穢。 上混蒼天清淨之氣。下敗水土物產之氣。人受之者。
親上親下。病從其類。有必然之勢。如世俗所稱大頭瘟者。
頭面腮頤。腫如瓜瓠者是也。
所稱蝦蟆瘟者。
喉痹失音。頸筋脹大者是也。
所稱瓜瓤瘟者。
胸高脅起。嘔汁如血者是也。
所稱疙瘩瘟者。
遍身紅腫。發塊如瘤者是也。
所稱絞腸瘟者。
腹鳴乾嘔。水瀉不通者是也。
所稱軟腳瘟者。
便清泄白。足重難移者是也。
小兒痘瘡尤多。以上疫證。不明治法。咸委劫運。良可傷悼。大率瘟疫痘疹。古昔無傳。不得聖言折衷。是以墮落叔和坑塹。曾不若俗見摸索病狀。反可顧名思義也。
昌幸微窺仲景一斑。其平脈篇中云。寸口脈陰陽俱緊者。
法當清邪中於上焦。濁邪中於下焦。清邪中上。名曰潔也。
濁邪中下。 名曰渾也。
陰中於邪。必內栗也。
表氣虛微。裡氣不守。故使邪中於陰也。
陽中於邪。 必發熱頭痛項強。頸攣腰痛脛酸。所謂陽中霧露之氣。故曰清邪中上。濁邪中下。 陰氣為栗。足膝逆冷。便溺妄出。表氣微虛。裡氣微急。三焦相溷。內外不通。上焦怫鬱。臟氣相熏。口爛蝕齦也。
中焦不治。胃氣上衝。脾氣不轉。胃中為濁。營衛不通。血凝不流。若胃氣前通者。
小便赤黃。與熱相摶。因熱作使。游於經絡。出入臟腑。熱氣所過。則為癰膿。若陰氣前通者。
陽氣微厥。陰無所使。客氣內入。嚏而出之。
聲 咽塞。寒厥相逐。為熱所擁。血凝自下。狀如豚肝。陰陽俱厥。脾氣孤弱。五液注下。下焦不闔。清便下重。令便數難。臍築湫痛。命將難全。凡二百六十九字。闡發奧理。全非傷寒所有事。乃論疫邪從入之門。變病之總。所謂赤文綠字。開天辟地之寶符。人自不識耳。
篇中大意。謂人之鼻氣通於天。故陽中霧露之邪者。
為清邪從鼻息而上入於陽。入則發熱頭痛項強頸攣。正與俗稱大頭瘟蝦蟆瘟之說符也。
人之口氣通於地。故陰中水土之邪者。
為飲食濁味。從口舌而下。入於陰。入則其人必先內栗。足膝逆冷。便溺妄出。清便下重。臍築湫痛。正與俗稱絞腸瘟軟腳瘟之說符也。
然從鼻從口所入之邪。必先注中焦。以次分布上下。故中焦受邪。因而不治。中焦不治。則胃中為濁。營衛不通。血凝不流。其釀變即見中焦。俗稱瓜瓤瘟疙瘩瘟等證。則又陽毒癰膿。陰毒遍身青紫之類也。
此三焦定位之邪也。
若三焦邪混為一。內外不通。臟氣熏蒸。上焦怫鬱。則口爛蝕齦。衛氣前通者。
因熱作使。游行經絡臟腑。則為癰膿。營氣前通者。
因名客邪。嚏出聲 咽塞。熱擁不行。則下血如豚肝。 然以營衛漸通。故非危候。若上焦之陽。下焦之陰兩不相接。則脾氣於中。難以獨運。斯五液注下。下焦不闔。而命難全矣。
傷寒之邪。先行身之背。次行身之前。次行身之側。由外廓而入。瘟疫之邪。則直行中道。流布三焦。上焦為清陽。故清邪從之上入。下焦為濁陰。故濁邪從之下入。中焦為陰陽交界。凡清濁之邪。必從此區分。 甚者三焦相溷。上行極而下。下行極而上。故聲 咽塞。口爛蝕齦者。
亦復下血如豚肝。非定中上不及下。中下不及上也。
傷寒邪在外廓。故一表即散。疫邪行在中道。故表之不散。傷寒邪入胃腑。則腹滿便堅。故可攻下。疫邪在三焦。散漫不收下之復合。此與治傷寒表裡諸法。有何干涉。奈何千年憒憒。試折衷以聖言。從前謬迷。不渙然冰釋哉。
治法。未病前。預飲芳香正氣藥。則邪不能入。此為上也。
邪既入。 則以逐穢為第一義。上焦如霧。升而逐之。
兼以解毒。中焦如漚。疏而逐之。
兼以解毒。下焦如瀆。決而逐之。
兼以解毒。營衛既通。乘勢追拔。勿使潛滋。或問春夏秋蒸氣成疫。豈冬溫獨非疫耶。
余曰。冬月過溫。腎氣不藏。感而成病。正與不藏精之春溫無異。計此時有春無冬。三氣即得交蒸成疫。然遇朔風驟發。則蒸氣化為烏有矣。
是以西北土高地燥。即春夏氣難上升。何況冬月之凝冱。東南土地卑濕。為霧露之區。蛇龍之窟。其溫熱之氣。得風以播之。
尚有可耐。設旦暮無風。水中之魚。衣中之虱。且為飛揚況於人乎。
蒸氣中原雜諸穢。益以病氣死氣。無分老少。觸之即同一病狀矣。
此時朔風了不可得。故其氣轉積轉暴。雖有熏風。但能送熱。不能解涼。盛世所謂解慍阜財者。
在兵荒反有注邪布穢之事矣。
叔和以夏應大熱而反大寒為疫。詎知大寒。正疫氣消弭之候乎。
故疫邪熾甚。惟有北方。始能消受。詩惡人。思欲投畀有北。以熄其焰。析義精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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