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中華百科全書●哲學●即物窮理】

楊籍富

【中華百科全書●哲學●即物窮理】

 

即物窮理，為大學之一篇，綜論儒家修己治人之道，其目的在明明德、新（一作親）民、止於至善。

 

其言修行之次第則曰：「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，先治其國，欲治其國者，先齊其家，欲齊其家者，先修其身，欲修其身者，先正其心，欲正其心者，先誠其意，欲誠其意者，先致其知，致知在格物。」

 

故其工夫歸結於「致知在格物」一語。

 

朱子大學章句註解，以「致」是推極的意思，「知」是知識，欲其所知無不盡，便是致知；

 

「格」是至的意思，物指事物，窮至事物之理，欲其極處無不到，便是格物。

 

是則格物就是即物而窮其理。

 

朱子又作格物致知補傳云：「所謂致知在格物者，言欲致吾之知，在即物而窮其理也。

 

蓋人心之靈，莫不有知，天下之物，莫不有理，惟於理有未窮，故其知有不盡也。

 

是以大學始教，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，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，以求至乎其極。

 

至於用力之久，而一旦豁然貫通焉，則眾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，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。

 

此謂物格，此謂知之至也。」

 

即物窮理一詞，即本於此。

 

中國哲學，自魏晉以後，講虛無寂滅的釋老大盛，而言修己治人的儒學寖衰。

 

宋興，乃排斥佛老，振興儒學，以內聖外王為人生文化之終極理想。

 

宋明諸儒，無論主心即理或主性即理，所重皆在一理字。

 

程朱一系，更認為天下之物，莫不有理，故欲致吾之知，在即物而窮其理。

 

朱子嘗言，聖人雖以德為主，而不在乎多能，但聖人未有不多能的。

 

故道理的大本大原固要理會，纖細委曲處也要理會。

 

大學所以說格物而不說窮理，因恐說窮理，人便把道理作懸空的事物看；

 

謂之格物，是要人就事物上理會，就實處窮竟。

 

朱子認為事事物物上便有大本，若只說大本，便是釋老之學。

 

有一種人，思慮向裏去，嫌眼前道理粗，於事物上都不理會。

 

此乃談玄說妙之病，其流必入於異端，這是朱子所反對的。

 

朱子云：「為學之道，莫先於窮理，窮理之要，必在於讀書。」

 

蓋古人粲然之跡，必然之效，莫不具於經訓史冊之中，欲窮天下之理，而不即是而求之，猶正牆面而立，故窮理必在於讀書。

 

朱子人讀書，要虛心平氣，逐字逐句，依聖賢所說，直白曉會，不可先立己意，亂添一句閑雜言話，久久自然有得。

 

如其不然，縱使說得天花亂墜，只成杜撰，不見聖賢意思。

 

陸王學者，謂朱子之學，為求理於外，以一物不知，儒者之恥為恥非所恥。

 

然朱子所謂讀書格物之事，是否果即在：於書無所不通，於物無所不格，而別無主旨，則又正當深察。

 

朱子云：天下之物，莫不有理。

 

欲其知無不盡，便當即凡天下之物而窮其理。

 

故一物不知，儒者之恥，亦為朱子當有之一義。

 

後世實事求是之經史之學與考證之學，皆朱子之所開，這不是沒有理由的。

 

然朱子之學，終以聖賢為鵠的，其讀書與格物之事，實受其成德之目標所規定。

 

彼一方雖欲無所不學，另一方亦說「某所得處甚約」。

 

朱子言學者當學聖人之無所不通，無所不曉，只是要人通其所當通，曉其所當曉而已，非泛說無所不通，無所不曉也。

 

因此，對世間博學之人，只是搜求隱僻之事，鉤摘奇異之說以為博，不讀正當之書，偏揀人所不讀的去讀，欲乘人之所不知以誇人，都是朱子所反對的。

 

他在大學或問裏說：「格物不必盡窮天下之物，…今若於一草木上理會，有甚了期。」

 

又云：「徒欲汎然觀萬物之理，則吾恐如大軍之游騎，出太遠而無所歸。」

 

因此，朱子之即物窮理，是從儒家成德之教的大前提出發的。

 

天下之物，莫不有理，在原則上，雖然可以並且應該即凡天下之物，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，以求至乎其極。

 

但踐履上，便當有先後緩急之次序。

 

捨本逐末，固然不可，離開事物，只講大本，也不可。

 

因此，朱子不是只講道德而不講知識，也不是只講知識，不講道德。

 

朱子即物窮理之理，是包括吾人今所謂實然之理與當然之理的。

 

朱子即物窮理的理想，是要在窮究當然之理的同時，窮究實然之理，在成就道德的同時，成就知識。

 

實然之理是要去外面理會的，當然之理是要去裏面理會的。

 

朱子認為：「格物當六七分去裏面理會，三四分去外面理會方可。

 

…半時已自不可；

 

況在外工夫多，在內工夫少耶？

 

此尤不可也。」

 

可見朱子之窮理，仍以窮究當然之理為主，並未違離儒家的宗旨。

 

（唐端正）

 

引用：http://ap6.pccu.edu.tw/Encyclopedia/data.asp?id=230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