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服滋降之藥,雖暫得清爽,久則中氣愈虛,血無生化,
所以只得於飲食上調節,戒一切煎炒炙爆、酒酣糖醬燥熱之物,恐燥血也,戒一切生冷時果時菜,恐傷脾也,能甘淡薄,則五味之本自足以補五臟,養老慈幼皆然。
其酒肉補陽助火,內傷勞倦元氣虛者,雖病所禁忌之物,亦可暫食養胃,東垣有是言也。
但節飲食極難,非惟酒肉,必以禮義撙節,而不可過。
雖飯粥亦不可飽,恆言吃得三碗,只吃兩碗,《論語》:肉雖多,不使勝食氣。
小注云:肉氣勝,滯穀氣;
穀氣勝,滯元氣,元氣流行者壽,元氣滯者夭。
惟酒無量不及亂,在聖人則可,常人當不自有其量,而後可不亂也。
節色非惟眼招口挑,縱欲宣淫,亂匹配之常經,反交感之正理,得罪天地鬼神,雖自己妻外家,亦不可以妄合,大風大雨,大寒大熱,朔望本生之期,切宜禁忌,惟靜中養見端倪,自然變易其心,一切穢褻之事,且厭之矣,況肯貪戀以喪家珍哉!
古云:上士異房,中士異床,下士異被,知命者慎之。
或問:保養、修養何以異?
曰:無大異也。
但修養涉於方外玄遠,而非恆言恆道,保養不外日用食息,而為人所易知易行。然則修養非歟?
曰:據方書神農起醫藥之方,黃帝創導引之術,後世傳之失其真耳。
《素問》曰:飲食有節,起居有常,不妄作勞,精神內守,病安從來?
故能盡其天年,度百歲乃去,此保養之正宗也。
蓋有節有常而不窮,則氣血從軌,而無俟於搬運之煩,如今之動工也。
(內動運任、督者,久則生癰;運脾土者,久則腹脹;運丹田者,久則尿血;運頂門者,久則腦泄,內動固不然矣。至於六字氣雖能發散外邪,而中虛有汗者忌;八段錦雖能流動氣血,而中虛有火者忌。惟《醫林集要》所載古導引法,間有一二明顯可行者,附錄於後,究而言之,亦不過吾儒舞蹈意也。)
精神內守,則身心凝定,而無俟於制伏之強,如今之靜工也。
(丹書朱砂鉛汞龍虎等說,俱是借喻身心,惟心息相依之說,最為直截明顯。心主乎息,息依乎心,心息相依,則精氣神滿而病卻矣。)
盡天年,度百歲乃去,則自古有生必有死,惟不自速其死耳。
烏有如今之所謂飛升超脫住世之說耶?
或曰:保養既若是之易且顯,何今之夭者多而壽者少耶?
曰:飲食起居動作之間,安能一一由心所主,而無所詿誤哉?
香醪美味陳於前,雖病所忌也而弗顧;
情況意興動於中,雖病且危也而難遏;
貪名竟利之心急,過於勞傷而不覺。
此古今之壽相遠者,非氣稟之異也,實今人之不如古人重其身耳。
曰:吾知精神內守,而後飲食起居得其宜,則今之內動外動,皆不足取,而靜工收斂精神,不亦得其正乎?
曰:若不識盡天年,度百歲乃去,機括雖終日閉目,只是一團私意,靜亦動也。
若識透天年百歲之有分限節度,則事事循理,自然不貪、不躁、不妄,斯可以卻未病而盡天年矣。
蓋主於氣,則死生念重,而昏昧錯雜,愈求靜而不靜;
主於理,則人欲消亡,而心清神悅,不求靜而自靜。
此俗之所謂靜,恐亦異乎古之所謂靜也。
曰:若然,則吾儒一敬盡之矣。
曰:聖學至大,非某能知。
但黃帝亦古聖人也,今不信古對名言,而信盲人詭異邪說,甚則喪家殞身,見亦謬哉!
此吾所以只言保養也。
曰:保養可勿藥乎?
曰:避風寒以保其皮膚六腑,則麻黃、桂枝、理中、四逆之劑,不必服矣;
節勞逸以保其筋骨五臟,則補中益氣、劫勞、健步之劑,不必服矣;
戒色欲以養精,正思慮以養神,則滋陰降火、養榮、凝神等湯,又何用哉?
薄滋味以養血,寡言語以養氣,則四物、四君、十全、三和等湯,又何用哉?
要之血由氣生,氣由神全,神乎心乎!
養心,莫善於寡欲,吾聞是語矣。
竊有志而未能,敢述之以告我疲癃殘疾,而不知學人,相與共守乎禁戒,以重此身為萬物之本。
保養中一事也。
蓋人之精神極欲靜,氣血極欲動,但後世方士,亦以此惑人為仙術,所以王褒頌曰:何必偃仰屈伸如彭祖,吹噓呼吸如喬松,眇然絕俗離世哉!
認真只是舞蹈以養血脈意,其法雖粗,有益閉關守病之士。
蓋終日屹屹端坐,最是生病,人徒知久立、久行之傷人,而不知久臥、久坐之尤傷人也。
故錄一二最要者,以備養生者擇焉。
詳《醫林集要》及古導引書。